Wednesday, April 26, 2023
丟失的父愛，單親家庭心理問題不可忽視
……愛的強烈要求在人生中佔有公認的地位。但是，愛是一種無政府力量，如果放任自流，它是不會安於法律和風俗所規定的範圍的。如果這事與孩子無關，那倒算不上什麼大問題。但這事一旦與孩子有關，我們就會處於一個不同的範圍，在這個範圍里，愛不再是獨立存在的，因此，我們必須有一種與孩子有關的社會道德，因為愛不但對自身有益，對孩子也是如此……
——羅素
陰雨的天氣已經持續了一周，上海已經進入陰冷的冬季。
小紅坐在我對面說：「這樣沒有太陽的日子讓我透不過氣來。」
我說：「是啊，我們的情緒很容易受天氣的影響，但是我們需要及時調整哦。」
小紅嫣然一笑了：「我也只是說說。」
小紅在我這裡做心理諮詢已經有半年了，每周的星期四都會如約而來。我說：「你現在已經很好了，我是否可以把你的故事寫下來？」小紅笑著答應我，她說看了我很多文章，也希望她成為我故事中的女主角。從這周開始，小紅已經不用來諮詢室看我了，我們約定彼此不要斷了聯繫，需要我的時候，電話聯繫。
我很久都沒有寫自己的案例了，不是不想寫，是沒有時間。最近我的工作室在搬家，也更忙碌。寫小紅的故事是源於我所在的心理諮詢版塊——如霜美女提出的討論：父母離異給孩子會帶來什麼？而小紅的一切都源於父母的離異。
第一次看到小紅，驚訝她的美麗身材和姣好面容。而與她身邊的母親看來就像是姐妹，難怪小紅這麼美麗，是因為母親的遺傳。
小紅初到我這裡的時候，已經被其他醫院診斷為嚴重抑鬱症。而她的母親帶她到我這裡，只是想作一些嘗試，是否可以讓她重新找到生命的意義。
雖然面容蒼白，雖然小紅說話時一直流淚，但她還是那樣動人。小紅自殺過兩次，每次都是為了愛情，而對方都是給予她承諾的已婚男人，他們共有一個特徵就是：已近中年。
我和小紅的開始是良好的，因為在來看我之前她已經看了我的資料，也看了我很多文章，她說喜歡我的風格，喜歡我照片上的笑容。
小紅的自述
在我十六歲之前，我從沒有看到過父親。而我那美麗的母親提起父親來總是說他已經死了。我再多問一句，媽媽不是哭就是大發脾氣。於是，我再也不敢提及父親。
在我十六歲那年，我看到了自稱父親的男人。我慌亂而不安，我不知該和他說什麼，因為在我心裡，他在我出生前就死了。我是那麼渴望父愛，當父愛晚到了十六年，卻那麼不真實。
父親給我很多錢，要我悄悄存起來。他叫我不要告訴母親，而我做不到。很久，我心裡都在猶豫是否要告訴母親。當我終於忍不住問母親：「為何你說我父親已經死了呢？」
母親失去了往日的嫻靜，她慌亂，氣憤，歇斯底里般地大聲說：「他就是死了。」
我說：「他來找我了。」
母親跌坐在地上很久沒有說話，最後細細地說出幾個字：「好吧，我告訴你我和你父親的故事。」
母親和父親相愛三年後結婚，母親認為她很幸福，嫁給她最愛的人，父親很帥也很有前途。
結婚後三個月，母親就懷孕了。在母親發現父親有外遇的時候，已經懷孕九個月。母親悲痛地離開了父親，她完美愛情的終結也讓她對父親失望，也對所有男人失望。
父親失去了母親，並不是很開心。在母親生下我四個月的時候，父親找到母親說他錯了，希望可以得到母親的諒解。母親含淚看著幼小的我，又看了看眼前這個曾經深愛的男人，最後決定還是回到父親身邊。
我們一家三口的日子並沒有過多久，父親又經不住誘惑和其他女人發生了婚外情。這時的母親倔強得連眼淚都沒有，再次毅然地離開了父親。她再也不接受父親的懺悔，再也不相信父親的承諾，最終帶著我一人生活。這一次父親的出軌，徹底粉碎了母親對父親所有的愛，徹底毀滅了母親對於男人的信任。
於是，在我稍稍懂事的時候，母親告訴我父親死了。在我告訴父親已經來找我的時候，母親美麗的眼睛因為不用掩飾而充滿了仇恨。十六歲的我聽到的是母親對父親的詛咒，母親對所有男人的嗤之以鼻，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。十六歲的我在母親痛苦的逼迫下做出承諾：如果你再見他，就不要再見我。我說得到也做得到。我相信母親，她是個說得出做得出的人，我內心的複雜沒有人可以了解。
小紅回憶起從前，身體有些顫抖。我給她倒了一杯熱水，來暖暖她的嘴唇和心。小紅的回憶斷斷續續，而我在整理她的故事時，還清晰地記得她的神態和眼淚。
我答應了母親，我不再見我的父親。可是，他還是來找我，我狠狠地對他說：「你不要再來了，在我需要你的時候，你卻拋下我不管，現在你來又有什麼意義呢？」
父親只是說：「我知道我錯了，而我只想看看你。如果你恨我，我也理解。只是別拒絕我看你。」面對父親期待的眼神，我不知該如何回答，只是狠下心來，轉身離去。而我在轉身的那一瞬間看到了父親的眼淚，我也哭了。
我和父親偷偷來往著，父親給我的存摺我都好好封存著。父親生意做得越來越好，他現在很有錢，但他還是單身一人。父親說他的一切都是我的，而我心裡對他的怨恨越來越深刻，我不想原諒他是因為我的母親，我不想見他，但又做不到，我可憐他。
小紅說這話的時候，看著我，眼睛裡有著淚光。
我說：「其實，並不是如此，對嗎？你也愛你的父親。」
小紅說：「我說得很亂，對嗎？父親和母親並不是我生病的重要原因。」
我說：「小紅。別在意你現在回憶什麼。你現在的一切都和你的童年和你的家庭有關。沒有關係，你想到哪裡就說到哪裡。」
小紅已經習慣躺在沙發上說自己的故事，她說起了她第一次的愛情。
我在十八歲的時候已經收到很多的情書和鮮花了，我知道自己很漂亮，可我不喜歡同齡的男孩子。在我慌亂不安的年紀，在我也搞不清自己想要什麼的時候，我遇到了我的第一個男人，他是我的舞蹈老師，他是個已婚男人。
老師身上所散發的氣息是我喜歡的，成熟、穩重而溫馨。他對我總是微微地笑著，卻嚴格地要求著我。對他的感覺很模糊，某種東西在我心裡流動，我在渴望、期待著什麼，又或者深深排斥著什麼。有時，我會妄想這個男人的手來撫摸我的身體，有時，我又會聽到母親冰冷的聲音說男人可怕。我在不知所措中卻等到了男人的吻，而那是我的初吻。終於有一天，我們都在排練廳的時候，我在鏡子中看到了他深情的目光，他的手穿越我的髮絲一直到白皙的臉頰，最後落在我的嘴唇上。這時，我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。我發現自己無可救藥地期待，期待他繼續。他轉過我的身體，我看著他，這是我最勇敢的直視，而我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。
我和老師開始相愛，地下戀情開始的時候很甜蜜，也很興奮。我幾乎忘記了母親的教訓。我執著、隱秘地為這個大我十五歲的男人付出了一切，包括我的身體和尊嚴。我開始不滿足於地下的戀情，我希望他可以娶我。當我告訴他我的想法時，他含糊其辭。我知道他不想或者不能給我想要的未來時，我想過離開，但我始終都不知自己在留戀什麼而一直追尋著。我發現他越來越逃避我，我的情緒也開始不安。我不甘心，他就此拋棄我。
終於有一天，他經不起我的誘惑，答應我來他家裡看他。在他的家裡，我看到了他妻子和孩子的照片。我心中妒忌的火焰片刻燃燒起來。我故意留下了自己的內褲。我不知道自己做這些是為了懲罰自己還是懲罰他，或者毀滅他的家庭。
他的妻子發現了我的東西，但她不似我的母親那樣毅然離去，她沒有離開這個男人，甚至在和我對話的時候都那麼地冷靜。她告訴我：你還很年輕，你最終會明白我為何要守著這個背叛我的男人。他的妻子讓我看到了他們夫妻攜手面對我。我忽然失去了任何動力。原來，我不過是這個男人生命中的插曲。我微笑著對他妻子說我根本不愛他。
和他妻子對話的第二天，我和他最後一次見面。我準備好了小刀，我微笑著問他，你還要我嗎？他說：「我妻子已經知道了，我再也不能對不起她了。」我說：「那你對得起我嗎？」男人說：「對不起。我給你帶來了痛苦，但是希望你找一個屬於你的男人吧。你很漂亮也很年輕，你會有一個愛你的人。」我痛苦地說：「這是我的事情。你把我的一切都毀滅了，那麼就讓我們一起毀滅吧。」
我用小刀在他的面前割腕了，他慌亂地把我送到醫院就從此消失了。而我也失去了找尋他的毅力。這時的我傷痕纍纍，在我放假見到母親時，我一直掩藏自己的傷口，我清晰地記得母親的話：男人不是好東西，我和母親一樣憤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男人。
小紅這時抬起頭來對我說：「我是一個知錯不改的人，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。三年後，我又愛上一個已婚的男人。」
我說：「小紅，其實你是一個積極的女人，你在追尋著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想要的一種情感。只是，每次你愛的對方是不合時機的，所以給你的心靈帶來傷害。而你找尋比你大的男人，類似於父親一樣的男人時，潛意識中你在找尋那丟失很久的愛——你的父愛。」
小紅說：「也許是吧。」
畢業後，我找到了一個教授舞蹈的工作。我的心灰灰的，就像冬天上海陰雨的天氣。儘管春天溫暖的陽光照耀著我，我還是那麼的不快樂。這時，我又認識了一個小女孩的父親。這個男人現在想來的感覺真像我的父親。這個男人總是陪他的女兒來學習跳舞。耐心地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。當孩子傷到腳的時候，我看見了這個男人的焦急和心疼。我以為孩子和他都會放棄舞蹈的時候，他又牽著小女孩的手來了，看到他們慢慢走近我，我突然很快樂。
我知道，他的妻子在國外學習，是他一個人照顧著自己的女兒。我欣賞這個有責任心的男人，羨慕這個小女孩，她的父親給了她最重要的濃濃親情。有一天，他約我吃飯。吃飯的時候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，因為他的工作很忙，希望我做孩子的家教老師，重要的是教孩子舞蹈並且付我高薪。其實，我根本就不缺錢，我父親給我很多錢，而且他給我買了房子，我告訴媽媽說是我租的。母親忙於自己的生意，沒有懷疑我，她自己也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女人。我答應了這個男人的請求，也許在我心裡也期盼和他在一起吧。
和他的相處平和而溫暖。我已經長大了，對於男人我雖然沒有早先那樣憤恨，但我還是有一定的戒心。而這個男人慢慢地走進了我的內心，他像關心自己的小女兒一樣關心我，體貼我。有時，他會捏我的鼻子說：小傻瓜。我卻喜歡得不得了。有一天，他回來得很晚，小女兒已經睡去，我也睡著了。他輕輕地給我蓋上他的衣服。我閉上眼睛，眼淚刷的流下。
我發現自己愛上了他。這個男人眼裡有著柔情，卻永遠不說什麼。我們就這樣默契地互相關注著對方，沒有誰敢再上前一步，我更不敢。這樣的日子有了一年半。終於這個男人告訴我說：他們全家移民去加拿大。我笑著恭喜他，而我的心在滴淚。從此，我又失落了。
他走了。我的情緒越來越低沉，我不想做什麼了。只是拿著書發獃，每次和母親的見面也恍恍惚惚，母親關心地問我怎麼了，我怎麼能告訴她失落的心是因為對男人的愛。我說，我也不知道。
我開始失眠，夜裡整晚都瞪著眼睛，我害怕極了，我怕自己會就此崩潰。失眠的日子，我的思緒總是回到過去，想到母親父親，我的第一次的愛，我第二次沒有發生的愛，我忽然覺得生命沒有意義，我這是為了什麼？為何我總是愛上已婚的男人？生活的意義就是讓愛錯位？是我的錯？那麼我怎樣才可以重新來？我認為一切都結束了，我甚至也想結束自己的生命。我整日胡思亂想，朋友也不見，工作也不想找，我關在房間里一個月後，在網上看到了關於抑鬱症的介紹，我想自己得了抑鬱症吧。
後來，我覺得這樣很可怕，於是，我嘗試著讓自己走出去。我看了醫生，吃了一些葯，感覺好一些。於是，我又開始工作。我有資金和條件成立自己的舞蹈工作室，我請來專業的老師，感覺生活又有了些生機。我麻木地工作著，不去想未來，卻總是陷入深深的回憶。我感覺自己不再似從前那樣美麗，可這又能怎樣呢。
我在網上聊天的時候認識了一個男人。這個男人有著磁性般的嗓音，重要的是他和第二個男人同名同姓。因為這個原因，我們經常聊天，漸漸我習慣了告訴他我的心事。我不想知道他是否已婚，我害怕我又愛上已婚的男人。我只是告訴自己，找一個人聊天而已。
他主動提出見我，我同意了。陰雨綿綿的天氣，他的出現給我帶來了片刻溫暖。他是高大帥氣的，站在雨里的樣子到現在我都記得。我們像老朋友一樣吃飯、牽手、擁抱、上床。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和一個男人快速上床。我疲憊的身軀，和乾渴的心靈在這個夜晚得到釋放。那時，我忘記了一切。我甩甩頭，告訴自己要放縱，這個時刻什麼也別想。
當晚，我一個人回到家的時候，我沒有想像中的快樂和解脫，一切又都回到了現實。和他的故事繼續下去，還是停止，我不知道。
以後的日子沒有他的消息，我笑著告訴自己，只是經歷一夜情而已。我在網上也沒有再看到他，我恥笑他失蹤得如此徹底。當我漸漸忘記的時候，他又出現在我的生命里。我想知道他要幹什麼，於是我又見了他。他說，他想和我在一起，要我給他時間。我冷笑了，也笑自己的卑鄙，我又等來一個已婚的男人。我知道，我要折磨他，也要折磨自己。我在愛和仇恨的情感下迅速膨脹的報復心理讓我失去了理智。
我不是靜靜等他，我會兩天一哭三天一鬧，這樣的日子久了，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，而他始終都不願意放棄我。有時，我承受不了的時候，就告訴他，你放了我吧，我們分手，可我又似乎等待一個結果。在他消失將近三個月的時候，我徹底絕望了，我已經沒有耐心去等我想要的結果，我已經沒有興趣去愛這個人了，我更不想知道他要幹什麼了。我是那樣的惡毒和不可救藥，絕望、痛苦蔓延了我整個的心靈，我終於又割腕了。
這次是我的母親救了我。而我還是不想告訴她我經歷了什麼，但我想她多少會了解一些，一個女人如果放棄生命，多數為了愛，為了男人。
小紅說到這裡的時候，有些停頓。她的回憶讓她有些疲憊。
我說：「你現在會放棄生命嗎？」
小紅說：「不知道。那是我最絕望時候的想法。我的情緒總是很低落，一個人的時候就知道哭。我已經把我的舞蹈工作室交給其他人管理了，真的，什麼都不想做。」
我說：「你想過媽媽嗎？」
小紅哭了，「想過啊，只是那種絕望來的時候誰也顧不了。現在想想，媽媽只有我一個親人，我怎麼可以不管她呢。楚涵，我希望我能好起來，不再傷媽媽的心。」
我說：「我們會好起來。真的，當一個人有了願望的時候，她就有了方向。」
我和小紅的心理諮詢雖然很久，但她本是一個積極的女孩兒，所以當她對自己深入了解，又有深刻理解的時候，她的情況有著驚人的好轉。
我和她的母親、父親分別都有交流。我告訴他們，小紅的心理安全感失去來源於父愛的缺失，而她總是無可救藥般地愛上父親一樣的男子是因為她想獲得這份愛。我看到小紅父親仍舊充滿魅力的眼睛裡有著淚光在閃爍。我告訴他，別介意小紅對你此時的態度，相信我，愛可以融化一切，你需要有信心和耐心。我告訴小紅母親，我們不能把自己和愛人之間的情緒轉移到孩子身上。我們需要告訴孩子，父母的分離是因為我們之間有很多不適，雖然我們分手了，但我們都愛孩子。我們需要給孩子樹立良好的父母形象，任何過激的指責和制止對方和孩子相見，都會傷害到孩子的心靈。我們每個人都需要愛，而父母的愛是給予孩子最安全和最自信的愛，任何一方愛的缺失都會給孩子帶來心靈上的創傷。所以，我們不能將夫妻之間的恩怨，發泄到孩子身上。儘管此時對於小紅的心靈成長，我們晚了很多，但是，我們現在努力還來得及。我們依然是孩子情感的依靠，是面對問題、處理問題的榜樣。小紅的父母理解我的意思，給了我最大的支持，也給了他們最愛的女兒支持。小紅的母親說：「為了女兒我可以付出一切。」
我建議小紅和母親多些交流，也許揭開母親心底的傷疤很痛，但母親卻是那樣的勇敢和積極，所以你們需要探討愛情和親情。
小紅告訴我，她和母親在一天深夜長談，說起了父親，說起了當時母親的決定，母親是那樣勇敢和堅強，母親一個人帶著幼小的小紅長大是多麼不容易。母親再也不迴避對父親的談論，母親終於笑著說：「你的父親除了抵不住女人的誘惑，其他真的不錯。」
小紅抑鬱的心情慢慢地消退著。有時，她也會反覆。當她又感到無助和抑鬱的時候，我會和她探討情緒的形成和調整。我們的情緒往往也會形成習慣，這時，我們需要接納它。當自己情緒不好的時候，我們要想想，這時是我們正常的情緒周期嗎？我們的情緒也會似生理周期那樣，有高有低。或者我為什麼又很抑鬱呢？所有情緒不是莫名的，當我們尋找答案時，積極做出調整的時候情緒就會有所提升。
小紅去自己的工作室又跳舞了，漸漸紅潤的臉龐更加美麗動人。
有一天，小紅慌亂地給我打來電話說，第二個男人從加拿大回來，約她吃飯，問我她該不該去？
我笑著問她：「你想去嗎？」
小紅說：「想。」
我說：「那就去吧。我相信你可以處理好他帶給你的情緒震撼。」
後來小紅說那晚她很快樂，她說：「我們這樣感覺真好，這樣的情感也是這個世上少有的吧。而我真的有些理解，為了愛的人，我們需要理性一些，我真的感謝他沒有讓我走進愛情的深谷。」小紅說這話的時候，手裡抱著椅子上的蕾絲靠墊搖來晃去。
小紅說：「我的父親最近總是會來看我，現在，我不覺得他煩了。我發現，我的父親好帥哦。」
我呵呵地笑著說：「是啊，你才發現啊！」
小紅說：「父親有一次，看著我的手臂哭呢。我心裡也好難過。」
我問她：「你還恨父親嗎？」
「恨？」接著她就笑了，「我媽媽都不恨他了，我還恨什麼呢。」
小紅告訴我第三個男人找過她，她對他說：「等你有資格的時候再來找我吧。」
小紅已經可以面對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想法了。她不需要再去爭取什麼了，她更不需要拿自己的幸福和別人賭博。當她漸漸明確自己要什麼，做什麼時，她不會再讓自己那樣任意放縱，心中矛盾有了舒展的時候，她也感到了解脫和釋放，也感到了快樂。
我和她分享一種寬廣胸懷的培養。《 論語 》中子貢問孔子：「你可以給我一個字讓我受益終生嗎？」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，但是孔子充滿智慧和哲理地回答了這個字：恕！而現代社會，這個字也同樣讓我們受益終生，我們需要寬恕別人，也寬恕自己。擁有了這樣的胸懷，我們也就擁有了快樂！
諮詢室外，我的助理在放一首歌《 狼愛上羊 》，每次我和來訪者談話的時候，我都建議她放一些舒緩的歌，有音樂流動的空間會讓人們的情緒安定下來。
小紅說：「媽媽有一天聽這首歌哭了。」我們之間有片刻的沉默，我們認真地去聆聽這個關於愛、承諾和相守的動人故事。終於，小紅說：「不知我的母親會寬恕我的父親嗎？」
我說：「這需要慢慢來。」
我知道寬恕是另一個傷感故事的最美好的結局，但這只是我個人的願望。
我和小紅該是告別的時候了，曾經她說擔心自己就這樣一直依賴於我，我告訴她，我們人類，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堅強，比自己的想像的還要勇敢，比自己了解的潛力還要超長。當一切水到渠成時，我們早已經具備面對和接納的能力。當然，這個過程不是負面的積累，需要我們真實地面對自己，接納自己，完善自己。
上海冬季的夜晚來得特別早，還是四點多的時候就已經夜色深沉，我站在窗前看到遠處的霓虹閃閃，這是我在徐家匯工作室最後一個諮詢。我忙乎於每天穿梭半個上海的路途，每天我都從車窗內看到從我身邊經過的流動人生。我在感恩節這天受到無數個感謝祝福的簡訊，我也感謝這些朋友，是你們帶給我感動，我也感謝你們。
小紅的案例分析
小紅眼裡的父親和愛人
霍姆斯說過：「我們愛自己的家；我們的腳步可以離它而去，但我們的心卻不。」
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父親，對於每一個家庭而言父親都是不可替代的，他是一個家庭的思想者、決策者，他威嚴而博愛，他高大而柔情。對於小紅，家庭始終是一個不完整的概念，她無法真切地感受到父親，她所真正了解到的父親形象只是被廣泛定義過的，所以這個形象是模糊的，是被渴望的。唯有通過母親的回憶，一個具體的父親才可能逐漸清晰地出現在她的心靈。父親的不忠給母親帶來了極大的傷害，這種傷害一直延續到母親和小紅分享回憶之時，即便是母親有意迴避，那絲陰影仍籠罩在母親的心上，同時也籠罩在小紅的心上。事實上，母親在對小紅講述父親的時候，更多地把他當做為自己曾經的愛人，而沒有將他看成是小紅的父親。當一個父親的形象更多地被描述為對妻子的不忠、對家庭的不負責任的時候，父親和愛人的概念越加開始變得模糊起來，這對一個孩子而言是難以區分的，小紅也不例外。在小紅心中希望得到父親那份缺失已久的關懷和愛，換而言之，就是希望得到一個對妻子不忠、對家庭不負責任的人，同時這個人也需具備被廣泛定義的父親形象。小紅忽略了愛人的定義，更沒有意識到忠誠是愛情和婚姻中的一種必備品德。
希望外遇的已婚男人懂得關懷異性，習慣於照顧她們就如同愛護自己的孩子，他們對妻子、對愛情是不忠誠的，對小紅而言她的需求在這些已婚男人身上都可以得到滿足，自然便成為了她的關注和希望感受的目標。小紅渴望她的父親，渴望她的愛人，事實上已婚男人給予她的只能是短暫的激情，而不是長久持續的真摯的愛，此時的小紅是憤怒的，她希望給予這些男人的懲罰就像去替代母親懲罰她的父親一樣，她在這些男人面前自殺，她將自己的隱私之物留下，都是在將這種懲罰擴大化、嚴重化，然而面對男人的消失和他們妻子的沉默，小紅無法得到內心的滿足，憤怒無處宣洩。這種打擊對小紅而言是雙重的，當一切美好事物驟然離去，留下的就只是無盡的憂鬱和孤獨，甚至絕望地嘗試去毀掉自己的生命。
面對父親才有可能好起來
父親是給予自己生命的人，自己是愛父親的，這一點小紅能清楚地意識到，與父親偷偷的接觸也讓她隱約地感覺到父親對自己的關懷，幾次母親同她深入的交流更讓她確信這一點，同時在小紅心中的父親形象開始重塑。和母親分享的不再是嘮叨和怨恨，而是真正地感受父親、理解父親，母親改變了對父親的態度，開始允許她與父親的見面和交流。在這個過程中，小紅曾經的渴望化成了現實中真切的感受，那份期待已久的父愛真正的降臨了。
父親的愛融釋了小紅以往模糊的情感，父親和愛人這兩個概念在她心中愈加清晰。父親的懺悔讓她明白了忠誠對於愛情和婚姻的重要，當尋找新的愛人時心中的目標也開始發生了改變，小紅理解了已婚男人，同時也知道他們不再是自己所愛的對象，一個真正關懷她、愛護她、對愛忠誠的男人才是自己所需要的。
以上文章來源於《情感之亂：女心理師和她的23個案例》， 由本專欄心理愛好才投稿，如有錯誤或者侵權請聯繫作者。
Subscribe to:
Post Comments (Atom)
No comments:
Post a Comment